【凡英】繁星中哪一颗都不是你（四）
方一凡的音乐剧公演日期定在十一月末。跑马山之行结束后，乔英子就没怎么再见到过这个人，到临近演出的时候连线上联系都被迫削减，每日晚安前微信寥寥聊几句，方一凡传递的主题思想十分明确——累并快乐着。乔英子是很为他高兴的，和方一凡认识了十几年，两个人熟到一抬脚就知道对方要走几步的程度，固有印象实难更改，她虽然还很难想象，自己脑海中不着调的方一凡认认真真为他热爱的舞台挥洒汗水的样子，但她仍然提前为他高兴。方一凡与乔英子钢铁般的情谊中从不需要事事眼见为实，只要方一凡说，她就可以无条件相信。
音乐剧之前未进入宣发阶段，方一凡也轻描淡写，导致乔英子到了临近公演时才知道是何档次的大招。这次的剧目是国内十所艺术类高校联合组织的建国71周年献礼特别企划，是官方盖章的重头戏。就在各个院校斟前酌后征选实力派，学生们演棵树都抢着上的氛围中，方一凡竟生生杀到一个男二号，唱段多，戏份重，只要完成得出色，对于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言必然是履历上极具分量的一笔奠基。但任重路远，乔英子在骄傲之余不由得多了份担忧，忧他心理压力大，忧他身体吃不消。封闭排练还见不到人，她只得主动担任好场外后援工作，一边定期给大艺术家寄些口粮，一边还把黄芷陶和林磊儿忽悠到南京来给出人头地的方一凡撑场面。
但与此同时，乔英子渐渐感受到一种不大对劲的氛围。
这种不大对劲起始于她的室友们看似很对劲的言行，并在黄芷陶和林磊儿抵达南京那天极度飙升。
所有人都会冷不丁地露出一些神神秘秘神神叨叨的表情和言论，乔英子有些无奈，因为不多时她就反应过来，这前奏和那帮疯丫头上次偷摸为她准备“尊贵的乔英子女士寝室大型生日晚宴”时简直一毛一样，大半年过去，姐妹们的演技没有丝毫进步。
但让她不解的是为何刚下飞机的陶子和磊儿也这个样子，什么大事的活动范围能从南京辐射到北京。乔英子不得不开始仔细思索这件事情，按理说黄芷陶他们和她的室友不存在认识的可能性，这两拨人若之前没凑巧互通过纸飞机漂流瓶的话，那她们唯一的交集点...
乔英子突然心里一滞。
她的心脏慢了一拍，迟迟恢复不了平静跳动的节奏。乔英子陪黄芷陶出来住酒店，在床上翻来覆去，向左看看陶子，已经睡着；向右看看窗外，月亮细细一弯在尽力照着黑沉沉的夜空，整个世界仿佛关掉了所有声响，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想起方一凡。
被手机砸了一下脸后，乔英子点开了聊天记录。今日份的晚安已经完成，她往上一溜翻过去，这段日子方一凡大概是太累了，说话失去了逗哏的活力，俨然是个温柔小哥哥的形象，而她自己大部分发言也是安慰和鼓励，现在看来，这熟悉的对话框里，画风却不那么熟悉了。
她想，如果过个三年五载挡上头像ID给她看，她大概会以为是陶子和杨杨。
明天就是方一凡演出的日子了，乔英子转到外卖app上，下单了购物车里的大束向日葵后，终于闭上眼睛努力睡觉。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方一凡了。
还怪想他的。
演出当天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兵荒马乱，乔英子起床没睁眼就被黄芷陶扯去理发店吹了个头发，换上了小裙子，为了拿花饭吃得也不安生，因为说好早些去给方一凡保障后勤，乔英子下午就拖家带口地领着室友朋友们出发去了南艺礼堂，一推门方一凡便从舞台上看了过来，几步蹦到他们面前。看清乔英子的时候，显然楞了一下。
“哎呦，这位美丽的小姐姐，加微信吗？”
“那我先把您删了？”
“别别，”方一凡把外套脱下来往乔英子手上一塞，“今天我还指望着您伺候我呢。”
众人又是那副神神秘秘神神叨叨的表情。
乔英子不理会，本着演出最大的原则送水送饭送衣服，回到座位上时，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进场。时间漫长流逝，直到座位席被填满，灯光暗下，全场安静。
望着紧闭的幕布，乔英子觉得自己仿佛比方一凡还紧张。
音乐由轻及重传进感官，幕布徐徐开启，方一凡站在追光灯柔和的光束中。
那是方一凡吗？
乔英子屏蔽掉了身边月亮和瓜瓜她们的惊叹声，只仔细辨认着相识已久的男孩。
演出推进得很顺利，方一凡表演灵动流畅，歌声饱含情感，乔英子一个外行人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方一凡绝佳的舞台张力。从前方一凡在微信中跟她吐槽过的一切瓶颈、压力、缺陷，在今天这个舞台上似乎都已被他游刃化解，他用自己百分百的投入印证着从前所有的焦灼与努力，场下声声赞许，热泪与掌声便是对他最好的回应。
全场落幕那一刻，乔英子在黑暗中热泪滚烫。
那就是方一凡。
但那是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执着的，向上的，耀眼的方一凡。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演员携手谢幕，全场观众起立为他们鼓掌，小姑娘们呼啦一下涌上台去献花，方一凡的人气和主角不相上下。
乔英子听着周围嘈杂的声响慢慢站起来，她的个子不高，穿过站立的人群，方一凡在她的视线里只剩小小一个，他今天很英俊，很沉稳，正被许多姑娘团团围着，笑着接受她们的花束，她还看到饰演他妻子的漂亮女孩站在他身边，面容灿烂地给了他一个亲密的拥抱。
她突然有些恍惚，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又远又空，方一凡也在她的视线中忽近忽远，一道灯光晃过，他的身影刹那间隐没在背光的模糊中。
乔英子已经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不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耳膜边传来的只有自己阻滞的喘息声，视线中的光圈越发放大，恍若一个怪兽般，下一秒就要将她吞没。
待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离礼堂很远了。
演出结束时方一凡并不轻松，因为还有大事要办，上台谢幕时他一直盯着乔英子，可等他从祝贺他的人群中分神回到观众席时，却只见乔英子慌张向外奔去的背影，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顾还在进行中的谢幕和声声道贺，快速奔向乔英子的座位，只看到孤零零的向日葵和一脸懵逼的黄芷陶林磊儿还有乔英子的室友们。
“英子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顾着看你，一回神就看见英子跑出去了。”
方一凡心里愈发不安，急着冲出礼堂，转了一圈也没见人影。他站在冷风中打算片刻，打车去了南大。
他本也是想凭着直觉碰运气，没想到下车一进门就真逮到了乔英子。
还有他们专业第一的那位卢大神。
“英子，你怎么一下跑没影了。”方一凡见到了人，心理状态即刻由担忧转换为“捉奸”的不爽，走上前去故作轻松。
天已经黑了，乔英子侧着脸，并没有回答他。
方一凡有些疑惑，刚想上前看她的表情，一旁的卢辰先开了口：“我们教授找我们有事。是吧英子？”
“啊...是。”
这下方一凡也不想故作了，直接把不爽挂了一脸。“切，花还没给我献就跑出来找野男人。”
“你说什么呢！”
卢辰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敌意，方一凡瞪大了眼睛刚要上前回怼，乔英子终于有了动作，隔在中间把他拦住了。
“方一凡，方一凡！你先回去，陶子和杨杨他们还等着你吃饭呢，我有事我就不去了。”乔英子顿了顿，“今天祝贺你演出成功。”
方一凡看着这样计划之外的场景，气恼不及，甚至有些委屈：“大晚上的什么急事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庆祝的吗。”
乔英子又沉默了。
“英子快走吧，别耽搁了。”卢辰见机催促。
乔英子闻言，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看向方一凡：“方猴，我是真的有事，对不起不能陪你们，你赶紧回去吧。”
“行。”
乔英子眼见方一凡脸完全沉了下来，两只耳朵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得通红，半天憋出了一个字，然后转头就走了。
“方猴——”
乔英子望着他还穿着单薄戏服的背影，一下想叫住他，想和他说赶紧打车回去别着凉，想说好好吃一顿，想说今天累坏了，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方一凡没有回头的意思了。
“英子，你没事吧。”
卢辰手放上乔英子的肩膀，她下意识地一下挣开了。刚刚从礼堂里突然晕眩，心神不宁地跑回学校，结果正好在校门口碰上了卢辰。
“我没事，你走吧。”英子淡漠回应，想往回走，卢辰又跟上来。
“我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我送你回寝室吧。”
“我说我没事，不用你送，麻烦你赶紧走，可以吗？”
卢辰有些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到，只得嘱咐几句转身走了。乔英子独自一人往寝室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忍不住回望向校门的方向。
我有事。
我很难过，身体难过，心里更难过。
可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那个人，他已经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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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虐怡情小虐怡情 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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