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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英】繁星中哪一颗都不是你（五）

在乔英子的印象中，方一凡除了很小的时候因为跟她抢糖吃，哭着鼻子说不跟她玩了之外，余下的这么多年里，从没和她生过气。

她那一天晚上等了很久，等得过了正常休息的时间，微信终于响了。

 

方一凡发了个呼呼大睡的表情过来，但没有说晚安。

 

乔英子合理推测出，方一凡是真的生气了，心里搅和七上八下难受极了。

 

第二天乔英子去机场送黄林二人回北京，方一凡说是有庆功宴没有来，黄芷陶临行前犹豫再三，还是把她拉到了一边。

 

“方一凡昨天回来一个笑脸也没露，饭也没吃几口就回去了。”黄芷陶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他不让我们跟你提，但我想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他昨天本来是…要跟你表白的。”

 

真的听到这个词，乔英子的心还是止不住重重揪了一下。

 

“我知道。”

 

“你知道？你室友跟你说的？”

 

“我猜的。”

 

“你们俩真是，默契倒是顶呱呱。”黄芷陶百般无奈，“英子，我不知道你昨天有什么急事，但是既然你都知道……唉，方一凡真是老早就找我们了，排练那么紧张他也没少忙活这事儿，其实你真不应该放他鸽子的，除非......你是故意的？”

 

“也不是……”

 

“英子，你俩真的差不多了，从前他是不怎么着调，但现在行动和心意也到位了，别再拖了。”黄芷陶神情极其认真，“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乔英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巧登机广播响起，她赶紧催促着他们走。

 

“英子，解决问题，别晾着他。”

 

黄芷陶不放心地留下这么句话，乔英子机械地点点头。

 

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乔英子头痛得皱起了眉，匆忙回校。

 

 

 

公演过后，方一凡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走红了。

 

意料之中是因为方一凡表现的确非常出色，但意料之外的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方一凡会这么红。南艺公演上传网络后本就业内外好评不断，方一凡之前又已在短视频网站小有名气，剧目宣发团队利用此契机，将方一凡情绪爆发的一个片段单独截取出来放在网上，果然引起了强烈反响，几天就攒起了大量转发并上了热搜，一时间“南艺小哥哥”声名大噪。于是南艺此前列入计划的全国高校巡演正式提上日程，方一凡跟随团队排练出行，忙得更加不见人影。

 

乔英子自己也关注着方一凡的消息，但更多则是从室友们的密切追随和极尽吹捧中感受着“方一凡红了”这种氛围。这几位仙女学霸在课业之外仿佛还有无限的精力发挥为室友家属应援的责任感，恨不得将每一条赞美都大声念给乔英子听。她们对乔英子和方一凡之间发生的矛盾不知情，那天礼堂的异样也被她一笔带过，因此乔英子对她们的彩虹屁敷衍而笑的时候，她们只当是恋爱女孩的羞涩。

 

有了过往的经验，乔英子比从前更加善于在言行中掩饰自己的情绪，唯一能看穿自己的那个人现在远在他乡并且还在跟她闹脾气，因此身边人一时都没有看出她的不妥——

 

乔英子又开始失眠。

 

自礼堂眩晕那一刻，乔英子心中的阴云就越聚越重。其实，她在失眠的夜晚仔细想过，这次抑郁态势的爆发或许从更早之前就埋下了伏笔，从他们脱离了高考的高压开始，从她离开了父母的束缚和方一凡一起来到南京开始，从她重新思考她和方一凡的关系开始。

 

从她意识到方一凡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方一凡开始。

 

虽然表面上她更加能够装作若无其事，但心底里她却比从前更加惧怕，连日无法安眠的折磨、心中无法抑制的失落与空洞、漫长的治疗过程和身边人小心翼翼的姿态，都让她太怕太怕经历第二次，尤其这次更多牵涉到方一凡。她越想思考，越想自我掌控，就越是将自己心里头脑里都搅和得一团糟。开始的一段时间，她总是下意识地想去翻看置顶的聊天记录，后来便渐渐无几可翻。公演那晚校门口的不愉快过后，方一凡一直在外地奔忙，微信上也甚少联系乔英子，一周的聊天记录还没有以前的一天长，虽然寥寥几句中语气还是平常的语气，但总是透着显而易见的克制疏离。乔英子其实有隐隐觉得不对劲，方一凡对她从没有这种作风，她想不透他是还在生自己的气，还是最近压力与光环并存的生活变化让他无法适应，还是......有了新欢。

 

想到那日在礼堂远远看到的最后一幕，他与漂亮的女孩紧紧拥抱的画面。

 

新欢？我也不是他的旧爱啊。

 

深夜中乔英子头痛欲裂，她不敢再去想，她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乔英子偷偷去了医院，靠着药物和期末的忙碌勉强维持状态。临近年末，南京的气温越来越低，又湿又冷的气候让乔英子的每个夜晚更加难捱，好不容易提起精神翻出了压箱底的厚被子想晒一晒，下课回来就听说早上一阵大风被吹到了宿舍楼下的水池子里，“尸体”已经早被捞走了。

 

倒霉还是她倒霉，乔英子想。

 

那一晚，本来已经有些许好转的乔英子又一次彻夜失眠，她想到许多事情，想到和方一凡联系越来越少，想到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她的病情复发肯定要跳脚跑过来，想到期末在即，也许又要重蹈高三一模的覆辙，那时候不知哪来的勇气独自一人跑到深圳去看星星，虽然没什么卵用，但好歹脱离了现实环境，总是有了转机出现的机会。

 

于是第二天，当同被吹落了被子的瓜瓜大包小裹拎着两床被子进寝室时，却看到乔英子收拾停当，身旁立着行李箱。

 

“英子，你这是要干嘛去？”

 

“嗯......我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几天。”乔英子有些心虚地报出简单粗暴的谎言，她还是决定走出去，但这次她学会先做好安顿工作，只要能拖个几天不被别人发现，给她一小会喘息的时间便好。

 

“家里怎么了，没事吧？之前没听你说啊。”

 

“没什么，临时有点事。我这就走了，你们好好的。”

 

“哎，我这被子都给你买了。”瓜瓜一副委屈的样子。

 

“怎么还买了我的。”

 

“买一送一的！”

 

“那怎么送的还不一样？”

 

“哎呀就不同款的，不是怕冻着你么，看你感冒都好几天了，也没什么精神，有了新被子睡个好觉呀。”

 

乔英子盯着瓜瓜递过来的被子看，而后微笑着上去给了瓜瓜一个拥抱。

 

“谢谢你瓜，等我回来再盖。”

 

寝室门合上，瓜瓜看看那床被子，又想想乔英子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们是在乔英子离开后三天发现问题的。

 

冬天空调电费蹭蹭地往上涨，三人翻箱倒柜地找电卡充值，也翻到了乔英子那里。

 

“找到了在我这！”小鹿一脑袋灰从柜子下面钻出来，却见月亮站在乔英子桌前扯着一张纸看得出神。

 

“看啥呢？”

 

月亮面色有些凝重，将纸片递给凑过来的小鹿和瓜瓜，是一张药物说明书。

 

她指了指作用功效那一行，“英子抽屉缝里的。”

 

“我去......”

 

想起最近乔英子半夜经常翻身，精神状态不佳，成绩下滑等等状况，三人一下子串起了合理的解释。

 

“糟了！”瓜瓜突然惊叫，“英子是真的回家了吗，她走那天我就觉得怪怪的！赶紧给她妈打个电话！”

 

月亮一把拦住她。“她妈妈啥样你不知道？她要是真没回家，你往家打世界就要末日了。”月亮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给谁打？”

 

月亮瞥了瓜瓜一眼，“还能有谁。”

“现在是2020年12月31日黄昏，白天天气很好，但晚上会很冷，今天是我来到跑马山的第四天，师姐她们上山观测，我一个人留下了，这家民宿的枕头不太舒服，但夜里很静，我每天也还能睡一会，主人家养的小猫不再像最初那样怕我了，它刚刚吃饱，看起来心情不错，等天黑了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

 

乔英子按下录音暂停键，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缩在民宿小院的秋千椅上。她这次偷偷联系了一个毕业师姐的团队，跟着他们又一次来到这里。山脚下的这家民宿客人不多，只有三两对想寻找独特跨年方式的情侣。星空依旧明亮，店家人也很热情，做饭也很好吃，乔英子很庆幸在了解自我的基础上做了对的决定，脱离了平常令人困顿的生活环境，一切微小的美好都能给予她内心最单纯的动容。她试着平静地面对自己，想一想从前那些让她逃避、让她煎熬的事情，想一想自己的生活该以怎样的方式继续。

 

她带上耳机，听起方一凡曾经分享给她的乐曲，同行十余年，她的生活中到处都是这个男孩子的影子，包括曾经的这里。那一次在山坡上，撒泼的少年非要向她讨一颗星星，结果不用她走心敷衍，自己先睡了过去。

 

其实不是她不愿意给，而是在她心里，方一凡远比星光耀眼。

 

乔英子想，说到底是自己太贪婪，怕与方一凡走入一段世人所说的最无法挽回的庸俗关系中，又怕极了与他渐成陌路，因而才会饱受折磨。也只有来到这空荡荡的陌生空间中，她才能不再揣着着这段酸涩的情愫如履薄冰，放任自己的思念在星空中蔓延。

 

方一凡，我好想你。

你呢？

 

“乔英子！”

 

忽然间，一声带着怒意的呼唤穿透耳机的音乐声，有那么一秒钟，乔英子以为自己没出息地想方一凡想到幻听。

 

直到顺着小猫的叫声向院门口看去，才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还未及乔英子辨别清楚暗沉光线中的面容，方一凡已经大跨步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拥入怀中。

而乔英子，早在他出现在自己视线中那一刹那，已被满腔的泪水哽住了所有话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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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效率有些低…

呜呜呜…这就和好了！和好了！